界限消失(2/6/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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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对the personal is political这句话像今天这样确信。 这里说的不仅仅是公共事件直接关系到了我爱的人们的安危和生活状态,也包括了我对自己一直以来所相信的自己应该走的路和已经走过的路的回溯。 虽然我自认为对那个庞然大物和它编织的毛细血管般的系统的关注起源于某初中时好友借给我读的《1984》以及差不多同一时间段人生头一次了解到的没有写在教科书上的历史,并且从那时起在自己理智的层面逐渐摒弃了官方叙事,我想我其实一直没有从情感上贴近这一过程。我在与这些领域毫不相干的学科里发现最让我激动的智识上的挑战,并且隐隐bracket out了那些bigger than my life的事情会对我的人生轨迹的可能影响。一年前的我或许因为道德上认为自己应该对这些事情更上心,而不愿坦诚接受这一点。 但我们还是承认这一点吧。每一次公共事件关乎的都不仅仅是事件直接相关人的生活,也是全人类的生活。如果我想要相信善良的智慧的人们在所有时代都会闪闪发光,那么也没理由反驳那些无必要的伤害和侵犯总也不会因什么神奇的时间潮流或者耀眼的时代精神而彻底灭绝这件事。福柯说权力随着历史进程会变得更隐蔽,会看似更温和,但它实质上只是幻化成了新的更有效的形式,蔓延到公共生活的每一处。它像是宇宙中万物皆无法shield out的引力作用。发生在一个普通人身上的不公与苦难也是其他所有人的不公与苦难,因为说到底在权力的范畴内,谁成为实际意义上的受害者不过是一道随机选择。 回过头看,我在我私人生活和那个庞然大物之间所勾勒出的一条想象的边界能维系这么多年,也不过是好运的结果。我头一次产生界限消失的感觉是去年夏天,那时候我感觉房间里的大象好像摸得着了,而到了2020年的今天那大象已是目之所及无处不在。它像是doctor who里已与我近在咫尺的weeping angel,我与它空洞的眼眸对视,甚至不敢眨一下眼。它侵占着也操纵着我的私人生活。它说,没人能离开。 我无法推进也不知如何推进切实的改变,我只能做最微不足道的事,让自己记住这感受,然后祈祷。我的情绪被比我大很多很多倍的东西牵着鼻子走,连我的思绪也不受控制地往那一片大陆飘。但我真的很讨厌这样;我感觉自己被动,感觉我放弃了许多自由度,感觉我也成了那宏大叙事里的一部分。 我剩下的实际的抵抗,唯有重新夺回我的情绪和思考罢了。它的力量似乎没有限制,它对千万人呼风唤雨。但我不能让它在我这里得逞。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我的方式是想象着我与它之间存在一条清晰的边界,这样当我专注于我自己和我爱的人的时候,我可以不去看屋子里的大象。今天界限已经消失,亚伯拉罕差一点便献祭掉以撒,荒诞感早已爬出隐秘的角落见到光,那我就要学会在荒诞感的面前继续找我自己的意义。我不会忽视它,因为我不能也不想忽视。 但它也别想靠盯着我而让我长久地失神,使我忘记自己的行走。 (2020年2月6日,芝加哥)